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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王氏的發展歷史,帝王之裔

王當然是個大姓,我們都知道它在百家姓當中排名第八,它的來源也是非常複雜的。東周時期的姬晉為王姓始祖。那麼作為全世界總人口數量最多的姓氏,我們來看看帝王之裔,太原王氏的發展歷史。

帝王之裔,太原王氏的發展歷史

一、太原王開基始祖——王霸
王霸是兩漢之際人,自王莽代西漢後,一直到東漢,他都避而不仕,成為一代隱士;他是《後漢書》中記載的第一位太原籍王姓人,被後世王姓尊為太原王氏的開基始祖。太原王氏為天下所知,是從東漢末年的王允(公元137年-192年)開始的。王允計殺董卓,他本人又被董卓的反撲勢力誅滅三族。當王允以他的壯烈將太原王氏推為天下名門之時,他不會想到,在此後的幾百年間,他的家族走向壯闊的每一個轉折點,都會伴隨一次次慘烈的家難。

1、開基祖王霸的隱逸生活
自從王翦之孫王離率領秦軍在秦末的紛爭中被項羽打敗身沒之後,他的兩個兒子王元、王威就再也沒有返回老家頻陽,而是舉家遷往山東琅琊皋虞(今山東即墨東北)避亂。據《新唐書·宰相世系表》和宋代鄧名世《古今姓氏書辯證》的記載,身為長子的王元一直定居在琅琊,他的後世發展成為琅琊王氏;而作為次子的王威,後來又遷往太原晉陽,他曾官至漢初揚州刺史,其後世子孫發展成為太原王氏。

就這個過程,有兩個疑點值得提出。一是既然說王元、王威兩兄弟分別遷往琅琊、太原兩地,從而開創當地王姓人之始,但為什麼後來的琅琊王氏和太原王氏都沒有分別尊此二人為開基始祖呢?二是就太原王氏來說,傳統觀點一直強調太子晉被廢后,他的後代就到了晉陽一帶生活,既然如此,那如何會出現太子晉的十五世孫王翦是頻陽人、王威又遷居到晉陽這樣一個曲折的過程呢?

總的來看,這裡面有不少矛盾和附會的地方。關於王元、王威兄弟的活動,《漢書》、《後漢書》中都是沒有記載的,儘管唐代以後的史書把他們的蹤跡描繪得很具體,但兩支王氏畢竟不敢輕易地就把他們認定為自己的開基始祖,而只讓他們擔任世系傳承關係中的一個環節。

這其中,關於王威曾擔任揚州刺史的事,也很讓人不解。按理,王威只能是漢初人,可是歷史上正式出現“刺史”這個官職是始於漢武帝時期,他怎麼可能擔任揚州刺史呢?既然有這麼多的疑點,要確認真正的開基始祖,那就一定不能脫離《漢書》或《後漢書》的記載。

而至於說太子晉的後代從一開始就生活在了晉陽,已經有人提出,這只不過反映了後世太原王氏人的一種急迫的心情罷了,他們試圖以此證明“天下王氏出太原”這句話的確鑿無疑。事實上,採用王威定居晉陽後、太原王氏的歷史正式開始的說法,都有點經不起推敲。

太原王氏自認的開基始祖是生活在兩漢之間的王霸。在太原王氏的族譜中,自王威至王霸之間的傳承關係是這樣的:

王威→王志→王珣→王言→王山壽→王嶔→王彜→王勖→王霸

從這個傳承鏈條中可以看出,王霸是王威的第九世孫。由此上溯,他還是王離的第十世孫、王翦的第十二世孫、太子晉的第二十九世孫。儘管這種推論不可全信,我們還是姑且記之。

有關王霸的史料記載很少,在《後漢書·逸民列傳》中,有一段關於他的一百多字的生平事蹟的敘述。從這段文字看,他的祖上情況如何,隻字未提,他本人的生卒年也無法確定,他具體當過什麼職位的官,也沒有記載。

但通過這段文字,可以看出以下資訊:王霸,字儒仲,生活在兩漢之際,是太原郡廣武縣人(今山西代縣西南),是有史可查的太原郡第一個王姓名人。特別值得強調的是,他還是一個隱士,他被收入的《逸民列傳》,就是《後漢書》中專門記錄各類隱士事蹟的章節。

王霸在西漢末年應該做過官,至於做過什麼官,記載不詳,只說他“少有清節”,說明他年輕的時候就有著清亮的節操。但是很不幸,他碰上了王莽篡漢。從公元8年到公元23年,王莽當了十六年皇帝。對於這個王姓本家的行為,王霸很是不恥,他辭去官職,回到老家隱居去了。

按說,看不慣王莽,等到劉秀建立東漢,他應該出來好好有一番作為了吧,可是他的表現依然如故。當時朝廷徵他去做官,他去了,見到皇帝,他不是說“臣怎樣怎樣”,而是說“霸怎樣怎樣”。就有人問他,為什麼這樣跟皇帝說話呢。他回答:“天子有所不臣,諸侯有所不友。”意思是,不是在所有的天子面前都能稱臣的,不是跟所有的諸侯都可以結交為友的。

儘管如此,劉秀並沒有責難他。很碰巧,當時擔任司徒的,是一個跟王霸同名不同姓的人,叫侯霸。這個侯霸自覺才能不如王霸,想將司徒之位讓給王霸。這時,一個叫閻陽的人出來說話了,他詆譭王霸,說:這個人有太原人的舊習氣!什麼是太原人的舊習氣呢?大概是含沙射影王霸的孤傲。就這一句話,讓王霸位登三公的機緣化為泡影。

自此之後,王霸稱病回家,他守著自己的茅屋蓬戶,無論再有怎樣接二連三的徵召,也不願出山了。

非常有趣的是,在《後漢書·列女傳》中,王霸的妻子因為贊同丈夫堅守隱逸的志節,而被當作“列女”記了一筆。這個過程源於“王霸慚子”的故事。王霸有一個姓令狐的朋友,這個朋友一直在朝中為官,其子小令狐也在地方任職,做到了太原郡守的副手位置。一天,小令狐奉父親之命送一封信給王霸。當時王霸的兒子正好在耕田,聽說有客人來了,趕緊回家相見。看見小令狐穿得雍容華貴,氣度非凡,而自己蓬頭垢面,黃齒外露,王霸之子竟自卑得不敢仰視對方。

這一切,王霸都看在眼裡,他知道,是自己的歸隱,沒了俸祿,才造成晚輩受苦受窮的,心裡很覺得對不起兒子。這樣一想,就有了動搖志向的念頭。王霸的心思被妻子看出來,這位很有見地的女人對丈夫說:“你從來就很講究氣節,不慕榮祿是吧?小令狐的貴重難道能比得過你的氣節嗎?你怎能忘記一向的志向,而為子女的一時窘迫感到慚愧呢?”妻子的一番話,讓王霸頓然醒悟,從此,他終身隱遁的思想再也沒有改變。

從王霸的言行來看,他是一個安貧樂道的人,是一個不願屈己從人的人,雖然曾一度為兒子的處境感到慚愧,但大致還是傾向於田園生活的。他不是貴族,至少在物質生活上不是貴族,他的時代,士族階層也還沒有產生。那麼,由他開基的家族,後來是如何一步一步地登上門閥士族地位的呢?這裡,一個關鍵的承上啟下式的人物,就是王允。

2、一個沒有鬥爭策略的人
類似於當年的王離一樣,王霸也有兩個兒子,長子叫王殷,次子叫王鹹。至於其中誰是當年“王霸慚子”中的當事人,已不得而知。似乎這兩個兒子都不願堅持父親隱逸的志向,紛紛出來做官,並由此開創了太原王氏的兩個分支:祁縣王氏和晉陽王氏。

王殷做官做到東漢的中山太守,食邑太原祁縣,他告老後,就定居到祁縣,其後代子孫形成祁縣王氏。王鹹做過什麼官,史無記載,他定居到晉陽,也就是太原郡的郡治所在地,其後代子孫形成晉陽王氏。

王霸→王殷→王源→王岱→王卓→王實→王允

由上可知,王允是王霸的第七世孫。

王允,字子師,公元137年生,其祖上多為州郡官吏。由此可知,他也算是官宦世家。一般人對王允的印象,來自於《三國演義》中他利用貂蟬,施美人計、連環計,借呂布之手,殺死董卓的故事。其實,歷史中的王允並未用到這樣叫人拍案叫絕的計謀,貂蟬這個人也純屬虛構。也就是說,貂蟬是中國古代四大美女中唯一一位並非真實存在的人物。

而且,從《後漢書》為王允立的傳記來看,早年的王允雖然被同鄉名士譽為“一日千里,王佐之才”,有著秉持正義,嫉惡如仇的性格,但他在早年幹下的幾件事,給人的總體印象是:魯莽、簡單,不計後果,不講究策略。

先來看他乾的第一件事。他十九歲那年,在郡裡當了一個小官。當時,晉陽城裡有一個叫趙律的小黃門橫行霸道,為地方一惡。“小黃門”屬於次一等的宦官,大概趙律是派到地方上的宦官,他的兄弟則都在宮廷裡當大宦官,有的是背景。王允卻不吃這一套,他硬生生地將這個傢伙抓起來給殺掉了,事後,他亡命江湖,三年不歸。王允是跑掉了,太原郡守卻跑不掉,這件事觸怒了當朝皇帝,漢桓帝抓不到王允,就拿太守開刀,結果,這個背黑鍋的太守屈死在獄中。

再來看第二件事。也許王允也有點來頭,三年後,他又回到太原郡去做官。這一次的太原郡守叫王球,王球在用人上可能有點徇私舞弊,他任用一個在地方上毫無德行的人作為候補官員。王允知道後,竟然與王球當面頂撞起來,全然不顧“官大一級壓死人”的潛規則。王球可不比前任太守,盛怒之下,他將王允關起來,準備殺了他。也算王允命大,幷州刺史鄧盛出來救了他。此後,他就跟著鄧盛幹,成為鄧盛的別駕從事。這個別駕從事算是個大官了,僅僅位在刺史之下。

在這以後,王允走了一段時期的好運,官聲越來越好,官位也越來越高,直到被調入朝廷任職。公元184年,黃巾起義爆發,王允被任命為豫州刺史,負責進討黃巾軍。由於指揮有方,他取得大捷,受降數十萬義軍。碰巧他在義軍中搜得一封張讓門客的書信。張讓是當時控制朝野的大宦官,正是以他為首的所謂“十常侍”把整個國家搞得烏煙瘴氣,才引發黃巾起義的。王允獲得此一書信,認為掌握了張讓私通敵軍的嫌疑,於是,他做下了“與人鬥”的第三件事。他寫了一個奏摺直呈當任皇帝漢靈帝,揭發張讓的行為。張讓可不是王允當年對付過的那些無名小輩,他玩漢靈帝還不是小菜一碟,皇帝最後相信了張讓,而把王允的密摺置之一邊。

到了第二年,張讓就對王允下手了,羅織罪名將他捕入獄中。雖然後來碰上大赦,一度被放出,但不出十天,張讓又將他再次捉拿下獄。王允的朋友素知王允耿直,他們拿著一劑毒藥去見王允,意思是要他懂點策略,能伸能屈,要麼向張讓認個錯,要麼就喝下毒藥,以免受辱而死。王允哪裡聽得進這樣的勸告,他說:“我既然獲罪於君,那就坦然接受大辟處死,怎能喝毒藥而死呢!”

眼看王允的命是不保了,這時,以外戚身份擔任大將軍的何進等人出面,經過多方活動,終使王允不至於被立即處死。就這樣,王允大概在監獄中呆了一年多,最後才藉機獲釋。獲釋後,為了防止張讓的爪牙追捕,他改名換姓,再度流落江湖。

3、一次最富策略的鋤奸行動
王允的再度現身,是在公元189年漢靈帝死去之後,他以奔喪的名義返回洛陽。何進拉他一同商量誅滅張讓之策,並委以官職。不料,張讓搶先一步,設計伏殺了何進。好在王允未被識破,他外遷河南任職。

張讓伏殺何進之時,董卓、袁術奉召進討張讓。大軍圍困洛陽,張讓挾持少帝劉辯夜逃至黃河渡口。當時追兵四起,在走投無路之下,這個大惡監投黃河而死。

少帝是董卓迎回洛陽的,董卓以此把持朝政。誰能想到,走了一個惡監,卻來了一個更為囂張的國賊。這個董卓,他先廢掉16歲的少帝劉辯,立9歲的劉協為漢獻帝,然後,毒死皇太后,強逼遷都長安,臨行前,一把火將整個洛陽城燒成廢墟。他自任太尉,後又升為國相,再加“太師”、“尚父”的封號,幾乎東漢政權的一切權力都被他牢牢控制。他在長安以西建了一個與長安城牆規模相當的“塢堡”,明目張膽地命名為“萬歲塢”,裡面儲滿了足夠吃三十年的糧食。他在家中設宴,遍邀群臣,把幾百俘虜牽引到宴會中央,對他們施以剪掉舌頭、砍斷手足、挖掉眼睛等殘忍的酷刑,以此來震懾群臣。

那場宴會,王允也是受邀者之一,處此恐怖高壓之下,一向剛直的他在想辦法了。艱難世事使他不再像從前那樣蠻幹,而是不動聲色,周密籌劃,由此導演出一曲極富策略的鋤奸大戲,從而使得後世人一提起“誅董卓”,就會聯想到“王允”這個讓人肅然起敬的名字來。

從公元189年到192年的三年間,王允的韜光養晦做得是相當好。他接受董卓的任命,做了司徒,還接受董卓封的“溫侯”爵位,一副俯首聽命的樣子,以致使董卓把他引為親信,達到無論朝政大小,都託付給他處理的地步。

而暗中,他卻在積蓄力量,尋找突破口,從嘗試運用外力,到最後決定從內部來瓦解對手。他尋找到的一個銳利武器就是董卓身邊的呂布,試圖利用呂布來刺殺董卓。

呂布是董卓的義子,武功蓋世,董卓外出,總是把他帶在身邊,作為自己的貼身侍衛。叫一個類似於今天貼身保鏢一樣的角色去殺他的主人,這怎麼可能?王允自有辦法,他了解到,這對錶面上的父子,其實存在著巨大的裂痕:呂布曾有小錯,董卓隨手拿起一根長矛就向他擲過去,幸虧躲得快,否則就沒命了;呂布與董卓的一個侍妾有染,擔心被發現,不得不時時提防。大概就是這個侍妾,後來成了貂蟬的原型。

瞭解到這些情況,王允密會呂布,曉以國家厲害。呂布雖有心動,但他說:我跟董卓是父子關係,怎好下這個手?王允說:你姓呂,他姓董,跟他有什麼骨肉情誼?你現在連保命都來不及,還談什麼父子?他拿長矛擲你的時候,難道考慮了父子關係?

一番話說得呂布咬牙切齒,熱血上湧,發誓非殺董賊不可!公元192年四月,機會來臨了,當時,正值天子大病初癒,百官彙集到未央宮,共賀皇帝龍體安康。王允把一切佈置停當後,只等董卓自投羅網。當董卓在呂布的陪伴下,乘著馬車,威風八面地要通過宮殿大門時,由呂布的親兵化裝而成的侍衛持槍刺向董卓。董卓掉落馬下,他大呼:“呂布何在?”呂布把詔書一展,說:“有詔討賊臣!”董卓還想說點什麼,呂布應聲將長矛深深刺進董卓的身體。完成了“一矛還一矛”的因果報應。親兵們趕過來,一陣亂刀,董卓一命歸西。

4、以剛烈死,以名門達
董卓死了,長安城裡的百姓載歌載舞,像過節一樣。王允繃緊了三年的神經也一下子鬆弛下來。

當一個人俯視天下,突然發現沒有了對手的時候,他的心情會怎樣?不說當年勾踐在打敗夫差之後所採取的“狡兔死,走狗烹”的手段,只說張讓、董卓這兩個人,在自覺處在“老子天下第一”時,他們飛揚跋扈,氣焰熏天。而現在的王允,雖然在忠於漢室、忠於社稷方面,與兩個佞臣有著本質的不同,但在自我感覺上,卻與他們沒有什麼區別。他覺得自己功勞太大了,他驕傲自滿,目空一切。他是曾經韜光養晦過,但那不是他的常態,青年時候的意氣用事,那才是他的真性情,只不過到現在,這種意氣用事已經演化為更進一步的一意孤行、剛愎自用了。

刺殺董卓,呂布是執行者,王允卻看不起他,認為他只不過是一介武夫而已。呂布建議,將沒收來的董卓財產,拿一部分分給大臣,以安撫人心,他拒絕採納。與大臣們議事,他不再平易近人,而是變得高高在上,大臣們不得不與他拉開距離。

蔡邕是當朝很有名望的史學家,正在寫漢史,當聽到董卓被誅的訊息時,下意識地嘆了一口氣。王允怒不可遏,認為這是國賊的同路人,把他交由刑部處死。蔡邕哀求,說能不能降為砍掉他的雙足,以讓他完成漢史。大臣們也來央求,他說: “從前漢武帝不殺司馬遷,使他寫成謗書,流傳後世;現在國運衰微。神器不固,不能讓佞臣執筆在幼主左右,這樣做既無益於皇上的聖德,也使我們這些做臣子的受到他的毀謗。”蔡邕最終冤死在獄中。

王允最大的失策是他在處理董卓餘部上的短視。涼州軍是董卓的嫡系,在董卓死後,涼州軍的統領李傕、郭汜上表請求寬赦。只要稍具全域性眼光,王允就應該順勢安撫他們,這樣做,可以為剛剛經歷了動盪的東漢王朝贏得一個難得的喘息機會。然而,他不這樣想,他認為,誰都可以赦免,唯獨李傕、郭汜這樣的董卓幫凶不可赦免。俗諺說,狗急了還會跳牆,何況李傕他們還有一支軍隊呢。結果,涼州軍在李傕、郭汜的帶領下走向反叛,很快殺入長安。

在外無援兵的情況下,呂布選擇突圍,臨行前,他邀王允一起離開。這時,王允一貫剛烈的一面體現了出來,他拒絕外逃,要以死報國。他護著漢獻帝,在無助中爬到宣平城樓上。當李傕、郭汜殺到城下,向漢獻帝索要王允時,王允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主動地從城樓上走下來,走進叛軍的魔爪。

這個忠勇有餘、謀略不足的人被處死了,時年56歲。他還被誅滅三族,包括長子王蓋、次子王景。他獨撐朝政僅僅才兩個月,他死後,天下大亂。他可知道,這一亂,就是好幾個世紀。誰能說,這跟王允的剛愎自用沒有關係呢?

《後漢書》提到,王允的孫子王黑後來被苟延殘喘的漢室封為安樂亭侯,食邑三百戶。這個王黑當初是怎麼逃出魔掌的,不得而知,他本人的事蹟如何,他的後人又如何,也一概無從考證。倒是王允兄長的兒子王晨、王凌,憑著叔父以死換來的高貴門庭大顯於後世。

王晨、王凌兄弟倆是在當初叔父被殺時偷著跑出長安城的。王晨的事蹟不太顯於後世。王凌後來投靠了曹操,頗有將才,屢次興兵伐吳,在曹魏之時,官至太尉,可謂一個炙手可熱的人物。他有四個兒子,個個文武雙全,小兒子王明山還是當時一個很有名望的書法家。那時,尚名之風已經開始,作為名士的先決條件,一定要有“祖上盛德”。有王允在前面的開山之功,王凌一家完全符合條件,而王凌一家也讓太原王氏在曹魏的上流社會星光閃耀。

可惜,這一次的閃光實在太短。曹魏末年,司馬懿有代魏之心,忠於魏室的王凌舉兵討伐。他當然不是司馬懿的對手,很快兵敗自殺。他的四個兒子,被司馬懿全部處死,祁縣王氏再遭慘烈的家難。自此,在兩晉的舞臺上,代表太原王氏登場的,輪到了此前一直山水不顯的晉陽王氏。

二、彰顯華貴的太原王
在曹魏和西晉時期,以晉陽王氏出身的王昶、王渾、王濟祖孫三人為代表,太原王氏正式確立為門閥士族。王昶在曹魏時素有文治武功,官至司空;王渾助西晉滅孫吳,統一全國,官至司徒;王濟娶晉武帝之女常山公主為妻,奢華無度,超級貴族的生活排場全然顯現。而到了東晉,門閥政治進入全盛時期,琅琊王氏是門閥政治的開創者,太原王氏則是門閥政治的終結者。這一時期太原王氏的代表是王述、王坦之、王國寶祖孫三代。但在太原王氏享盡榮華之後,等待他們的卻是三次滅頂式的家難。

1、王昶、王渾累積盛德的時代
晉陽王氏是由王霸的次子王鹹開創的,自王鹹之後,這支王氏好幾代都默默無聞,直到東漢末年的王昶出現,才開始貴顯於世。
王昶,字文舒,生年不詳,從《晉書·王昶傳》中可知,他與王允的侄兒王凌關係密切,尊王凌為兄長,由此大致可判斷他出生在東漢末年。根據《古今姓氏書辯證》的記載,從王霸至王昶之間的傳承關係是這樣的:

王霸→王鹹→王甲→王甫→王畟→王憬→王澤→王昶

這說明,王昶是王霸的第八世孫,這個傳承關係跟王允是王霸的第七世孫很吻合。王凌、王昶互稱兄弟,看來是有譜系根據的,並非因為只是同鄉就隨意拉個關係。

其實,王昶的父親王澤在東漢末年就開始有一定名望了,他曾做過太原郡以北的雁門郡太守,是第一個見於史傳的晉陽王氏人。王昶與王凌共同侍奉於曹魏,王凌官至太尉,王昶官至司空,在幾十年的宦海生涯中,兄弟倆應該免不了互相提攜,從而共同抬高太原王氏的聲威。

但王昶家族與王凌家族卻有著不同的命運。如前一節所述,王凌忠心事魏,他不能容忍司馬懿的不臣之心,起兵討伐,結果招致滿門抄斬,祁縣王氏的影響從此一落千丈,它的再度抬頭,要等到幾百年以後了。而王昶,雖然從史料中看不出他跟司馬氏家族是否走得很近,但他本人是得以善終的,他死於公元256年,這時,距離西晉建立還有整整九年時間。西晉後,他的子孫成為司馬氏政權的紅人,晉陽王氏,或者說,以晉陽王氏為代表的太原王氏正式進入士族階層,開始它的第一個黃金歲月。

形象地說,王昶和他的兒子王渾做官一輩子,四處征戰,主要還是在為太原王氏的興盛開山闢路,積累盛德。王昶早年是曹丕的文學侍從,幫曹丕做一些文字起草工作。曹丕當皇帝后,他被任命為京畿地區的行政長官,後來又到徐州、荊州、豫州等地方擔任軍職,直至擔任徵南大將軍,晚年再回朝廷擔任司空。

公元250年,他在掌管荊州、豫州等與孫吳接壤的重要地帶的軍事時,探聽到進入老年的吳國皇帝孫權,其內部正在為繼承權的問題鬧得不可開交,他乘機率領五路大軍,直取孫吳的江陵,結果大獲全勝。王昶的這次徵吳行動,雖然未能從根本上動搖孫吳政權,但卻為他的兒子王渾在若干年後完成滅吳大計開了個好頭。

王昶最值得稱道的是他在治國理政方面所提出的新思想。他曾經寫過《治論》一書,主張恢復以儒治國,這跟曹操一貫提倡的“唯才是舉”思想頗有不同。他強調,為官者要棄絕浮華,貴族子弟應進入太學讀書,他尤其提出,要以考試製度來選官任人。這一新思想很值得玩味,我們知道,魏晉時代,最講究的就是門第,一個人能不能當官,關鍵要看名士的品評,名士一旦開口,說你這個人了不得,那你未來就肯定前途無量。事實上,王昶的後代子孫,無不是這種品評風氣的受益者。在魏晉之風盛行的早期,王昶的這些主張太超前了,他的主張要等到門閥政治衰落之後,由楊堅建立的隋朝來實施,這就是科舉取仕的誕生。有意思的是,王昶的言行一點也不妨礙他仍然是在為他的家族位登名門奠基。

王昶還是一個特別講究個人修養的人,他寫過一篇《誡子訓》,專門教育他的子侄們如何做人。他說:“夫孝敬仁義,百行之首,行之而立,身之本也。”他要孩子們去浮華,遠聲名,切不可譭譽他人,而他人譭譽自己,則深刻反省自己。他曾特意給他哥哥的兩個兒子和自己的兩個兒子分別取名字,這四個孩子,一個叫王默,字處靜;一個叫王沈,字處道;一個叫王渾,字玄衝;一個叫王深,字道衝。這些名字,無不含有注重內在修為的味道。王昶的訓子之道,即使在今天,也值得很多人學習;但在那個時代,他的話未必顯得挺合適,他的子孫們也未必按他所說的去做。

王昶總共有四個兒子:王渾、王深、王淪、王湛。這其中,作為長子的王渾,繼承了父親的衣缽。王渾生於公元223年,卒於公元297年,他承襲了父親京陵侯的爵位,在魏晉的舞臺上,是一位曉勇異常的將軍。當年他父親擔任過軍職的地方,他幾乎又全部經歷了一遍,他的軍職最高被封到徵東大將軍,與王昶當年的徵南大將軍同樣威風。而從實際的軍功來看,他應該遠超其父。

王渾在曹魏時,就已經立下了不少戰功。公元265年,司馬懿之孫司馬炎代魏建晉,王渾應該是很平安地就過渡到了新朝。他輔佐司馬炎、司馬衷兩代君主,最顯著的功勞就是助晉滅掉孫吳,統一全國,暫時結束自東漢末年以來將近一個世紀的分裂局面。

自西晉建立之初,王渾就開始了伐吳的征程,他先後在徐州、豫州、揚州任上與吳軍交鋒。公元280年,為大舉伐吳之年,他派多路人馬同時進攻,幾番較量,吳軍大敗,吳國末帝孫皓慌忙遞上投降書。

這裡有一個小插曲,按說,孫皓向王渾遞上了投降書,就意味著吳國滅亡了,到時世人論及滅吳的首功,那當然是王渾。但是,在接到投降書之後,王渾未再乘勝攻擊,倒是他的一個名叫王浚的部下,不知是出於什麼想法,這個人居然不揣測主帥的意圖,只顧自己一路狂追,一直追到吳國都城石頭城(今南京)下,還在城裡舉行了孫皓的受降儀式。王浚的行為,讓王渾覺得非常不爽,這不明明是在搶我主帥的頭功嗎?為此,他多次上奏朝廷,列舉王浚的種種罪狀。那些王公大臣們知道這件事後,都紛紛取笑,令人惱火的是,他們取笑的不是王浚,而是王渾,說這個大帥太小肚雞腸了。好在晉武帝司馬炎是看得清楚的,他下詔大力表彰王渾的不世之功,進封他的京陵侯為京陵郡公,食邑八千戶。

西晉統一全國後,王渾即棄武從文,上調為京官,擔任尚書左僕射。之後,他又擔任過司徒。晉惠帝司馬衷時,有一次,朝廷想讓他掌管軍隊,他說,司徒是文職,文職不能帶兵。這個戎馬生涯大半輩子的人,居然並不戀棧唾手可得的軍權,時人很是讚美他的自謙和識大體。由此可見,一個歷史人物被人取笑,或被人讚揚,那都是有一定根由的,作為歷史本身,它絕不會誤會任何一個人。

經過王昶、王渾的兩代鋪墊,下面,該輪到王渾的兒子王濟出場了。

2、王濟的奢靡生活
王渾有兩個兒子,長子早夭,次子叫王濟,字武子,生卒年不詳。《晉書》中對王濟作了一番這樣的描繪,說他“少有逸才,風姿英爽,氣蓋一時。好弓馬,勇力絕人”,這是一個從少年時代起就顯露出逼人才氣的人,他長得風度翩翩,氣質非凡,好騎善射,勇武過人。《晉書》中還提到,他對《易經》、《老子》、《莊子》吃得很透,談玄論道是把好手,文章也寫得妙筆生花。這樣一個文武全才的美男子,在當時當然是名重一時。

關於這一點,還可以從側面得到印證。有一次,王渾和他的妻子在家裡閒坐聊天,王濟正好從面前走過。看到兒子遠去的身影,王渾美滋滋地對妻子說:“我們能生出這樣一個兒子,這一生該知足啦!”一般這樣誇兒子的,多半是母親,沒想到作為父親的王渾竟然也如此的情不自禁。

王濟年紀輕輕就娶了晉武帝司馬炎的女兒常山公主為妻,不過這個常山公主是個盲女,她能嫁給王濟,也真是應了“皇帝的女兒不愁嫁”這句俗話。司馬炎對這位乘龍快婿十分看重,提拔他的速度非常快,20歲任中書郎、不久升驍騎將軍、侍中,成為皇帝身邊的紅人。當時,朝廷中有叫孔恂、王恂和楊濟的三個人,與王濟同為侍中,司馬炎自豪地說:“我的身邊可謂是恂恂濟濟啊!”雙關語的意思是,他的手下人才濟濟。

司馬炎的親弟弟司馬攸很有才幹,司馬炎的太子司馬衷卻是個弱智。為了防止弟弟將來奪了兒子的皇位,司馬炎決定把司馬攸貶出京城。這件事讓很多朝臣感到擔憂,勸諫也不頂用。王濟也在擔憂,他就想出一個主意,讓他的盲妻拉上一個公主姐姐,一起到司馬炎的面前去哭求,要父皇留下司馬攸。司馬炎自知是王濟的主意,他勃然大怒,說:“外遷弟弟是我的家事,我還沒死呢,你王濟就打發婦人來哭了!”結果,王濟被貶了官,降為國子祭酒,去主管學校教育工作。

從履歷來看,王濟既擔任過文職,也擔任過軍職,死後還被追贈為驃騎將軍。他本人文武雙全,擔任不同領域的職務,也在清理之中。但是,從他做過的事情來看,他似乎沒上過一天戰場;在政府部門任職,除了冒險為司馬攸說情之外,便再沒有其他可以值得稱道的表現了。他被後世人記住的,倒是一樁樁如何擺闊氣、講排場的事蹟,他的卓異才幹完全淹沒在士族子弟的奢靡生活中。

作為帝都的洛陽,當時的房地產業大概就像今天的北京一樣,地皮貴得令人乍舌。但對王濟來說,這根本不算回事,他買了一大塊土地,用圍牆圍成一個跑馬場,四周的溝壑,他全部用當時的金屬貨幣來裝飾,被人們稱為“金溝”。

王愷是司馬炎的舅舅,他因與石崇鬥富而留名後世。有一次,王濟也公然向這個傢伙挑戰。王愷有一頭牛,號稱“八百里駁”,一天能跑八百里,他把這頭牛的角和蹄子裝飾得銀光閃亮。王濟知道後,就拿出一千萬錢來與王愷打賭比箭。他擺迷魂陣,說:我的箭法不行,如果我輸了,就給你一千萬,你輸了,就把這頭牛給我。王愷很自信,讓王濟先射,結果王濟一箭直中靶心。他得意洋洋地躺到胡床上,吩咐手下人趕快取牛心過來。不一會,一盤牛心上來了,他只嚐了一塊,就棄之而去。

可能王濟與他的盲公主老婆關係不甚融洽,兩個人一直都沒有生下孩子,但對待岳父皇帝,他可不敢怠慢。一次,晉武帝光臨小婿家做客,王濟設宴款待,周圍幾百美女陪侍,所有的食物都用當時最昂貴的琉璃器皿裝盛。司馬炎吃到一道蒸乳豬的菜,覺得味道實在鮮美,就問,這是怎麼做的。王濟回答,這乳豬是用人奶喂出來的。司馬炎聽了,嚇了一跳,他知道石崇用蠟燭當柴燒,王愷用糖水洗鍋子,沒想到這個小婿的奢侈程度更上層樓!大概皇帝覺得實在太過分,飯沒吃到一半,就離開了。

王濟等人的生活狀態絕不是個案,而是當時上流社會的普遍現象,他代表了當時太原王氏在西晉上流社會的整體生活風貌。據考證,西晉一朝,太原王氏擔任太守以上官職的人數,多達12人,可謂盛極一時。作為一個家族,太原王氏當然希望這樣的好風光一代代傳承下去。不過,根據優生學的原則,這樣的傳承很難由一個單線的支脈來完成,當一個支脈走向沉落,另一個支脈就會升起。這樣,到了東晉,我們看到,貴顯的太原王氏,就不再是王渾的後代,而是王渾弟弟王湛的後代了。

3、王述、王坦之、王國寶的門閥生涯
王湛是王昶的第四子、王渾的異母弟,曾官至汝南太守。這個王湛,可能是個性格內向、不善言辭的人,年少時不僅外人、就連他的同宗兄弟都誤以為他是個痴人。作為侄兒,王濟就一度很看不起他的這個叔父,直到有一天,他在叔父的床頭看到一本《周易》,又聽叔父剖析玄理,才恍然大悟,原來王湛才是真名士!談玄學,是當時士族階層的時髦風氣,事實上,王家由儒入玄,就是從王湛、王濟叔侄倆開始的。

史書說,王湛鼻子很大,謂之“齇(zhā)鼻”,就是俗話所說的酒糟鼻。可別小看了這個酒糟鼻,在王湛這一支發達後,這個特徵成為貴種的象徵,而在連遭滅頂家難後,“齇鼻”更是成為太原王氏重新崛起的救命符。由王湛起始,到他的四世孫王國寶一輩,“齇鼻”一支的傳承關係是這樣的:

王湛→王承→王述→王坦之→│→王國寶

王國寶有四兄弟,依次是王愷(此王愷非“鬥富”王愷)、王愉、王沈。

在這裡,王湛的兒子王承起了個承上啟下的作用。西晉末年,王承與琅琊王氏的王導一起,跟隨司馬睿南渡建康(今南京),從而把太原王氏帶入東晉。在東晉103年的偏安政權中,王承之下,以王述、王坦之、王國寶祖孫為代表,太原王氏開始了它的第二個黃金歲月。

王承南渡後,雖然擁立有功,但他還未發達就去世了。東晉是典型的門閥政治時代,門閥勢力的代表長期把持宰相的職位,其實權與皇權相當、有時甚至凌駕於皇權之上。門閥政治的開創者是琅琊王氏,其代表就是大名鼎鼎的王導。在他之後,先後登臺的是高平郗氏、潁川庾氏、譙國桓氏、陳郡謝氏,最後登場的是太原王氏。就太原王氏來說,王述、王坦之兩代主要為登臺作鋪墊,而王國寶和他的兄弟們則是舞臺上的演員。

王述(公元303年-368年),字懷祖,他像他的祖父王湛一樣,是一個含而不露的人,當時很多人也把他看成一個痴人。由於父親死得早,他很小就成了孤兒,一直侍奉在母親身邊,以致到了而立之年還沒有任何名氣。但王導很看好他,不斷提拔他,使他由縣令而遷太守、刺史、散騎常侍等職,最後達到尚書令這樣副宰相的位子。

王述性格鮮明,凡事絕不人云亦云。王導當時的威望夠崇高的了,連皇帝都尊他為“仲父”,每當王導發言,聆聽的人無不連聲讚美。王述是個晚輩,在仕途上又得到王導的提攜,但他卻不附和王導,還正色地說:“人非堯舜,怎麼可能每句話都說得對呢!”好在王導聽了並不反感,相反還很欣賞他的與眾不同。

王述還是個當仁不讓的人,每當朝廷授他新的官銜,他從不推遲。他的兒子王坦之就說:“謙讓一下不好嗎?謙讓是美德呀。”王述回答:“難道你認為我不能勝任嗎?能勝任為什麼要虛情假意地去謙讓呢?別人說你會強過我,我看你是比不上我。”

儘管王述行事有過人之處,但他骨子裡卻充滿老貴族的習氣。那應該是在他的老年了,桓溫與王坦之拉親家,要王坦之把女兒嫁給他的兒子。桓溫是靠軍事起家的,北伐有功,當時已經是大司馬,權傾朝野,還是王坦之的頂頭上司。王坦之能與他聯姻,本是一樁美事,但當王坦之向父親稟告時,王述勃然大怒,說:“你發痴呆症了嗎?你丟不下桓溫的面子,難道就要把女兒嫁進武夫之家?”他居然瞧不起桓溫,其實他不想想,他的上三輩,不也是靠軍功起家的嗎?

比較起來,王坦之(330年——375年,字文度)確實沒有他父親那樣有性格,但他對晉室很忠心,做官做到中書令。一生中最值得稱道的,是與謝安共同抑制桓溫,以保司馬氏政權得以延續。桓溫當宰相時,曾散佈謠言,說皇帝司馬奕陽痿,他的幾個兒子全是後宮偷人生的,以此為藉口,廢掉了司馬奕,立他的叔叔司馬昱為皇帝。司馬昱當時五十多歲了,做夢都沒想到還能當皇帝,可惜在位不到兩年就死了。這時,桓溫認為改朝換代的時機到了,皇帝位該輪到桓家了。關鍵時刻,謝安與王坦之等人精心策劃,他們趁桓溫不在朝廷之際,立司馬昱的長子司馬曜為皇帝,這就是孝武帝。桓溫不久在鬱悶中死去。

孝武帝前期,謝安取代桓溫成為宰相,歷史進入“謝與馬,共天下”的時代。謝安把女兒嫁給王坦之的第三子王國寶,但是這位宰相岳丈卻對這個女婿十分厭惡,想方設法壓制王國寶在官場的發展。過了幾年,王坦之、謝安相繼去世,取代宰相位置的,不再是異姓人,而是孝武帝的弟弟司馬道子,這樣皇權與相權就全部迴歸於司馬氏。

直到這個時候,王國寶(?-397年)才抬起頭來,太原王氏取代其他門閥,成為晉末舞臺上的明星。但相比於前幾代門閥,王國寶始終不具備足夠的實力,他從未登上宰相的位子以與皇帝分權,而只能依附於司馬道子,藉助司馬道子的相權來擴充套件太原王氏的影響。與前幾代門閥都與司馬氏共天下的局面相比,太原王氏明顯要遜色一籌。

王國寶是憑藉他的從妹嫁給司馬道子做妃子而與後者拉上緊密關係的,在司馬道子手裡,他最高做到尚書左僕射的官位,掌握朝廷的人事權和衛隊的軍權,他的幾個親兄弟和從兄弟也得以官居要職。

為什麼當初謝安連自己的這位女婿都看不上呢?原來,王國寶雖然長得是一副美男子的樣子,“齇鼻”的特徵也很明顯,但他全然沒有了祖上的那種才氣和銳氣,他是一個趨炎附勢、溜鬚拍馬而又外強中乾的人,所以謝安很厭惡他。但謝安壓制得了一時,卻壓制不了一世,他一死,王國寶的好日子就來了。史書形容他在官場上“納賄窮奢,不知極紀”,後庭的妻妾歌妓,成百上千,奇珍異玩,塞滿家室。

從歷史的角度看,王國寶的做派,不僅是他的個性使然,也是門閥士族走向沒落的必然反映。他哪裡知道,在享受了十多年的豪奢之後,不測風雲來臨了。

4、王國寶和太原王氏的滅頂家難
太原王氏的厄運,是從他們的內部爭鬥開始的。孝武帝司馬曜於公元372年至公元396年在位,在他的後期,他的弟弟司馬道子做宰相,這意味著異姓人與司馬氏共天下的歷史結束了。但是,親兄弟卻不見得是一條心,相反,隨著時間的推移,孝武帝與司馬道子之間的權力鬥爭不斷公開化,以致到後來形成兩個派別,即帝黨和相黨。

相黨的代表是司馬道子和王國寶以及他的一干兄弟們,如前所述,他們走到一塊,維繫的紐帶是王國寶的從妹,司馬道子娶她為妃。帝黨的代表是孝武帝和王恭,維繫的紐帶則是王恭的妹妹,孝武帝娶她做皇后。

王恭(?-398年),字孝伯,這個人需要特別做個介紹,他也是出自太原王氏,不過不是出自王昶這一支,而是出自王昶哥哥那一支。顯然,王恭的祖上比不上王國寶祖上的“五世盛德”,但他們也一直居於士族之列而不墜。史書形容王恭長得“濯濯如春月柳”,是比王國寶長得更美的美男子。年輕時,他曾身被鶴氅(chǎng)裘,涉雪而行,被當時的名士目為“神仙中人”。

為了削弱司馬道子對重要州郡的控制,孝武帝任命王恭擔任青州、兗州兩州的刺史,坐鎮京口(今江蘇鎮江市),掌握北府兵的軍權。北府兵是謝玄在淝水之戰中鍛煉出來的一支軍隊,驍勇善戰,長期駐紮在京口,因京口當時又名北府,故有“北府兵”之名。北府兵中最著名的將領叫劉牢之,這個人將決定王恭的命運。

帝黨與相黨之間的矛盾因為孝武帝的暴死而發生轉折。公元396年,好色的孝武帝與他的張貴人開了句玩笑,說她年齡大了,應該要立新人做貴人了。結果,張貴人當夜串通幾個宮女,用被子將孝武帝捂死。孝武帝死後,他的兒子司馬德宗即位,是謂晉安帝。晉安帝是中國歷史上最白痴的一個皇帝,白痴到連話都不會說,連冷暖都不自知。這樣的皇帝當任,司馬道子的權勢當然是越來越重,王國寶也跟著氣焰熏天。沒了孝武帝作後臺,現在,司馬道子要來收拾王恭了,他要削奪王恭的兵權。

說句實話,王恭對晉室還是有著一片忠心的,他不滿司馬道子的專權,更痛恨王國寶的貪腐。司馬道子要拿他開刀,他避其鋒芒,把矛頭對準王國寶。在孝武帝死後半年,他以清君側的名義,在京口起兵,歷數王國寶的罪狀,進逼建康。

在大軍壓鎮下,王國寶的懦弱無能表現了出來。他變得六神無主,先是想挾持皇帝以自保,接著又妄圖以辭職來達到息兵的目的。辭了職沒有一會兒,又馬上後悔,想重新撿起兵權。這個時候,司馬道子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決定大開殺戒,他賜死王國寶,斬殺王國寶的從兄弟王緒,以此換來王恭的退兵。太原王氏的第一次家難在太原王氏自己人的追逼下發生。

王恭退兵了,但相黨的勢力並未削弱,司馬道子旋即任命王國寶的二哥王愉為江州(今江西九江)刺史,統領江州、豫州兵權,以拱衛建康。公元398年,王恭聯合荊州的桓玄等幾支力量,再度起兵,這次的矛頭對準的是王愉。

在這次起兵中,王恭與生俱來的貴族心理所帶來的負面效應顯現了。他本人其實並沒有什麼軍事才能,在戰場上,依靠的是劉牢之,可是,他又看不起劉牢之的行伍出身,不願從感情上進行籠絡。結果,劉牢之半路倒戈,生擒王恭,交給司馬道子。司馬道子下令在建康城外處死他,同時處死的還有他的五個兒子和兄弟子侄。據說,這位東晉名士臨死時,自理須鬢,誦吟佛經,泰然自若,可謂不辱而死。這是太原王氏的第二次家難。

王恭死後,地方勢力重新洗牌,桓玄脫穎而出。桓玄是桓溫的兒子,軍事才幹酷似乃父。他不僅完成了對司馬道子的討伐,還於公元403年底取代白痴皇帝,建立桓楚政權,圓了當年他的父親想當皇帝而不得的夢。

桓玄稱帝后,對於相黨成員,唯一留用的是王愉,任命王愉為尚書僕射。王愉之所以有此待遇,是因為他是桓溫的女婿、桓玄的妹夫。

但這次留用,並不是好訊息,桓楚政權僅僅存在了三個月,即被從北府兵中崛起的軍事奇才劉裕所滅,桓氏家族全部被殺盡,晉室重新被抬出。相對於劉牢之,劉裕的出身更加低微,大概又是貴族心理作崇,王愉曾經輕侮過劉裕。劉裕一朝當權,王愉自知沒有好果子吃,他不自量力,密謀反叛,還未動手,事已敗露。劉裕下手極恨,他誅滅了王愉一族十幾口人。由於王愷、王忱早死,至此,王國寶四兄弟連同他們的家族全部覆滅。

東晉政權在劉裕的卵翼下苟延殘喘了十多年,公元420年,他順理成章地取代司馬氏,建立劉宋政權,歷史進入南北朝時期。自劉裕之後,整個南中國的歷史舞臺上再也不見太原晉陽王氏的身影。